小宝贝儿

夕阳西下，老黄牛吃力地拉着车，车上拉着一批新鲜的山货，车头上坐的是一对祖孙。

老爷子头发花白，看起来挺老的，而小孙子不到十岁，估计是第一次跟爷爷进城，一双眼睛四处看。

路的旁边是一片大草原，一栋精致的两层小楼在草地里慢悠悠的移动。

风吹过，青草如波涛，看到波涛之中状似大船的小楼，小孙儿忍不住扯了扯爷爷的手臂，眼中露出好奇：“爷爷，这里过去真的有很多很多大船吗？还有好宽好长的一条河~”

“有啊~”老爷爷脸上布满皱纹，“呵呵……当年啊可热闹了，无数画舫无数贵人，还有一段传说——”

“我知道我知道！”

小孙子举起手抢答，“是剑神的传说！他叫李…嗯…李什么来着？”

“他叫李相夷，是天下第一剑神！”

突然有人接话，嗓音清朗好听。

祖孙俩回头一看，发现牛车后面站着两位年轻公子，其中一位白袍玉带，那袍子又薄又亮，料子从来没见过，腰带上羊脂玉更是温润无瑕，比祖传的那块据说是大官人赏的还要珍贵。

看到这贵气非凡的打扮，老爷子都没敢直视这位白衣公子的容貌，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另一位。

另一位年轻公子一身青袍，面料呢看不出多贵，但老爷子看了一眼，就觉得哎呦喂，这位公子的气质可不得了啊，简直跟百香居那副古画里的仙人一样！

虽然那青衣公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，但老爷子还是不敢直视，拉着牛车急忙让开道，“小老儿挡道了，贵人先请、贵人先请。”

“老人家不必多礼。”

这声音跟方才那道声音不一样，听起来云淡风轻的，但带一股从容优雅的味道，老爷子又小心地看了眼青衣公子，见对方从自己车上挑了两颗冬笋，然后放下了一块银子，“这快过年了啊，给孩子买身新衣服吧。”

“哎呦，使不得使不得！两颗笋子怎值得了这么多钱！”

老爷子连忙起身想要把银子塞回去，可眼前白影一闪，那白衣公子竟然轻飘飘跳上了车，这下老爷子算是正面看到了对方的容貌，顿时又是一呆。

他没读过书，不知道该怎么描述，只能用同一个形容词——仙人！

那长得跟仙人似的公子一点也没有那些城里有钱少爷的做派，撸起衣袖，弯下腰从竹篓里抓住一只正咕咕叫的山鸡，转头对车下的另一位公子眨了眨眼睛。

“李莲花，要不晚上再加个菜吧？现在家里人多，五个菜都不够吃的！”

祖孙看向名叫“李莲花”的青衣公子，见对方揣着两颗笋，好看的凤眸始终望着车上的白衣公子，眼里带着他们说不出来…但是一看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笑意。

“方小宝，这可是活的啊，你那才还俗的小徒弟又要念叨你了。”

祖孙二人又看向车上那位名叫“方小宝”的贵气公子。老爷子有些诧异，这么年轻的公子竟然都收徒了？

小孙子听到了一声切，见那位大哥哥十分不爽的说道：“他不吃还不准我们吃？真是没大没小，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！”

李莲花摇了摇头，有些无奈地看着气哄哄的方小宝，叹气：“这师父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，徒弟又怎么学得会。”

“你说谁呢？！”方小宝腮帮子鼓鼓，本少爷可没拜你为师好不好！

见小朋友炸毛了，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尖，忙不迭转移话题：“好了，这都快过年了，家里还有十几张嘴等着呢，走吧。”

“不是…他们都多大了啊，你还把他们当孩子？！”

方小宝表示有些心累，咱们辛辛苦苦操劳了几十年，就不能享享福嘛？

李莲花眨了眨眼，想起家里那群“孩子们”，一时间也不吭声了。

祖孙俩都听愣住了，这是什么意思啊？什么孩子们？不应该是弟弟妹妹吗？

疑惑的祖孙俩又看到那位姓方的公子突然把鸡转过头，跟花毛的山鸡对视了几秒，那双特别好看的大眼睛突然亮了亮。

*

将山货送到百香居的时候，祖孙二人还在想方才遇到的两个公子，突然老爷子拍了一下额头，拉着小孙儿冲上了百香居的顶楼。

如今的百香居已经后建的了，这次盖了六层，最高的一层只能容纳一个圆桌，三面是窗，一面是墙，墙上装裱着一张百余年前的古画。

画中有月有江，占据最大画幅的是一位脚踏白莲的青袍侠客，旁边还有御笔题字——「人间豪杰皆过客，剑神留名无人接。料想凡尘已无二，不知天上又何如？」

小孙儿哎呀了一声，指着画中人喊道：“爷爷，这个人跟刚刚那位公子好像！”

老爷爷揉了揉孙儿的头，望着画，眼里带着光，“可能就是这位的后人吧。”

“画里的人是谁呀？现在在哪里？”

“傻孩子，他就是你整日挂在嘴边的那位剑神啊，百年前就已经渡劫飞升了~”

老爷爷感慨了一番，拉着小孙儿离开了百香居。

*

祖孙俩不知道，就在他们脚下的包厢之中，传说中的人物正凭栏远眺，玉杯里仍是当年名传天下的百香佳酿，可惜沧海桑田，当年横渡的大江已经断流，此刻变成了一片大草原。

观了一会景，李莲花听到身后的声音还未停止，终于忍不住掏掏耳朵转过了头，十分无奈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小朋友。

“方小宝，你就不能雅正一点么？”好像几百年没有吃过饭一样……

“唔~你试试…一百年…不能吃东西！”方小宝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。

李莲花叹了口气，起身走来，从袖子里抽出丝绢帮方小宝擦了擦嘴角油渍，柔声道：“那就吃慢点，你这好歹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，让你那群小徒弟看到多没面子啊。”

“管他们干嘛？本少爷历经九九八十一关，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重塑完整肉身，如今还不能吃点东西了？！”

说着，方多病一拍桌子直接拎起酒桶仰头豪饮！

“啊~爽~~这百香酒真是好酒啊！！”

李莲花嘴角抽了抽。

百年啊，都快忘了酒是什么味道了……方多病此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愉悦，这几年悬在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，抹了把嘴，又继续豪饮。

很快酒桶就空了一半。

“方小宝，你给我悠着点。”李莲花声音有些发沉，眉头微蹙，这身体完全重塑还没几日呢，还是那么心大。

“李莲花…嗝~”

方小宝很快喝得脸颊泛红，眼前也是一片朦胧，晃晃悠悠靠过去，讨好地摇晃着面前人的手臂，“好啦好啦，别皱眉了…嗝~本少爷不喝了还不行么？”

李莲花眉头又拧了拧，就在此时，楼下一声惊堂脆响——

“今日，咱们来说说这剑神李相夷的爱恨情仇！”

爱恨情仇？方小宝眨了眨眼睛，醉醺醺的傻笑了几声，亲热地揽住李莲花的肩膀，把人拖到了包厢外面。

每层都有不少人围在栏杆上听说书人评讲。

“话说百年前，江湖上有一武林帮派名为金鸳盟，这金鸳盟乃邪门外道，其盟主更是无恶不作，而且尤好男色——啪！”

又是一声脆响，那说书人看向周围，一字一顿道：“这金鸳盟盟主的名字就叫笛、飞、声！”

“哈哈哈哈~”方小宝忍不住笑出了声，但是并不突兀，几乎所有人都在笑。

李莲花瞟了眼笑的直不起腰的小朋友，微微叹了一口气。幸好笛盟主此刻人在闭关，否则这百香楼又得重建一次了。

“而我们李剑神乃武林正道的盟主，邪魔肆虐如何能忍？可偏巧就在此时，李剑神被人下了无解剧毒——碧茶之毒！”

“谁下的毒？”

“该不会是那好男风的笛飞声吧！他定是看上李剑神了，可是又打不过剑神！”

“卑鄙！果然是大魔头！”

“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李莲花抽搐着嘴角想要离开，可方多病半醉半醒，双目僵直不肯移动，李莲花被勾着肩膀，也只好继续听下去了。

“非也非也，这下毒者另有其人，据说名叫云彼丘，在江湖上被称为美诸葛，其实他才是那位仰慕李相夷的男子，可他求而不得，因爱生恨。”

说书人摇了摇折扇，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简直让李莲花想把酒泼下去让他清醒一下。

“后来呢？”

“虽身中无解之毒，但李相夷为了江湖正义仍去跟笛飞声大战，以一成功力杀的笛飞声难以招架……”

众人听得聚精会神，李莲花无言以对地摇了摇头，方小宝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，忽然挥拳喊道：

“没错！李相夷天下第一！！”

这一嗓子很响亮，上下六层楼所有人都看了过来，李莲花一头黑线，忙不迭把身旁人的手扯下来，然后抬袖挡脸。

李相夷的狂热粉一直很多，众人见怪不怪。

说书人继续道：“虽然是天下第一，但此时的李相夷已经是强弩之末，大战之后，他跟笛飞声一同坠入东海之中。就在苏醒之时，李相夷终于遇到了他的命定之人……”

“那个人就是大熙唯一一位凭军功封王的王侯，已故胤王的生父…方侯爷！”

虽然还没有完全醒酒，但听到这个称呼和身份，方多病也默默地抬袖捂脸。

就在李莲花和方小宝一同尴尬之时，有人问了：

“可传闻这胤王的生父是剑神李相夷啊！”

“没错，我听说这胤王出门总是带着面具，但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跟剑神有八分相似！”

“啪——”又是一声脆响，场中肃静了不少。

“这些小道传闻不足为信，回归正题。当年剑神遇到方侯爷之后，方侯爷年纪还小，但是十分佩服剑神侠义正道，便道出了一件秘事！”

李莲花和方多病都不由得一哆嗦，头一次感觉自己年龄大了，有点经受不起刺激。

“原来这方小侯爷天赋异禀，其血有解毒之效，家里人为了安全从不敢让他独自出门，但方小侯爷心向江湖，便以自己的血为剑神解毒，并且偷偷跟剑神离开了家。就这样，两人日夜相伴为师为友，游历江湖整整十年。”

方小宝松了口气，小声嘀咕：“还不算太离谱。”

“……”李莲花瞄了眼身旁的小朋友，无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，这还不算离谱啊？

要是真如此人所言，当年自己偷偷摸摸从人家家里拐走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，还日夜相伴整整十年……

皱着眉头扫了眼周围，发觉大家都是一种赞叹向往的目光，李莲花心中不由得生疑：

为何这些人还觉得李相夷是正道呢？

“十年之后，就在剑神即将彻底解毒恢复功力之时，大魔头笛飞声也养好了伤重出江湖！”

李莲花有种不好的预感，果不其然，听到众人开始议论纷纷：

“他好男色，定是看上了方小侯爷！”

“果然是大魔头！见一个爱一个，令人发指！”

“没错，大家可能有所不知，这方小侯爷容颜俊美，男女老少人人见之都想据为己有，当年便引得无数人争抢，大熙公主想招他驸马，继任四顾门门主的那位更是因爱生恨，得不到甚至当众下杀手！”

这说的该不会是……肖紫衿吧？李莲花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，太离谱了。

“笛飞声便是其中追求最疯狂的一人，日夜纠缠不说，甚至给小侯爷种下罡气威胁利诱，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……”

方小宝嘴角开始疯狂抽搐，他本来是想看李莲花热闹的，如今反倒是让李莲花看自己的热闹。

“……可这些人都比不过咱们剑神李相夷！”

“怎么比不上了？”

“对啊对啊，剑神做了什么？”

“这就要说起当年西南一战！”说书人讲的口吐飞沫，简直不要太兴奋。

“当年方小侯爷游历江湖十年之后，就被家人抓回了家里，恰逢我大熙开战，小侯爷侠肝义胆，为了大局，以容色接近敌国主君，不仅成功得到了西南十国的布防图，还一剑杀了对方。”

“果然是英雄出少年！”

“不愧是胤王之父，虎父无犬子啊！”

方小宝嘴角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，这故事是没错，但是什么叫做以容色接近啊？

本少爷从头到脚那么多优点，难道就只有帅气能被后人记得吗？！

*

“到这里大家以为结束了吗？非也、非也，接下来才是我们今天要讲的真正的故事！”

“正所谓：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。生者可以死，死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，死而不可复生者，皆非情之至也。”

说书人吟了一段牡丹亭之后，又拍了一下惊堂木。

“这方小侯爷虽带回了布防图，可也被敌君一剑穿心，李剑神爱之深切，决定以凡人之力逆天而行。”

说书人语气沉重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着。

“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，因逆天之举，天降劫雷，形同末世，而李剑神面不改色负手立于山巅，左手掐着指诀，右手以剑指天……”

说书人拿折扇指了指头顶，恰好就是李莲花的方向。

这段说的倒是不错，没有胡编乱造，李剑神本人点了个赞。

“说来也是神了，那劫雷竟一点也伤不到他，随后天门大开，万千霞光之下，李相夷重聚了方小侯爷魂魄和肉身，两人携手白日飞升！”

“哇～不愧是李相夷！”

“活死人肉白骨啊！”

“死而复生，真乃情之至也！”

“两人飞升之后，这笛飞声贼心不死，又开始纠缠方小侯爷的儿子，也就是后来名动天下的胤王……”

别的也就算了，这对可是亲父子啊！

李莲花和方小宝听不下去了，这时代变化的太快，他们已经老了。拎着两坛百香酒出了百香居，两人慢悠悠踏上了草原。

“李莲花，这百年过去，所有人都还记得你的名字哎~”方小宝与有荣焉。

李莲花斜瞅了眼身旁喜滋滋的小朋友，“他们记得的是李相夷。”

“那有什么区别？”

李莲花理了理衣袖，漫不经心的说道：“这区别可大了啊，这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李剑神，可真正的李相夷只有一个，而且也只是个凡人。”

方小宝撇撇嘴，老狐狸，鬼才信你！

见方小宝不以为意的表情，李莲花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，“就像这些故事，百年之后，几分真几分假，又有谁会在意呢？”

“就本少爷在意行了吧！”

方小宝没好气道，超脱的跟神一样，还愣是说自己是凡人，这都一百年了，还把本少爷当小孩哄，哼~

说话间已经走到停在草坪里的莲花楼旁边。

两层莲花楼旁多了五座同样大小的小楼，除了这六座，还有一个三层高异常豪华的“长生楼”。

门推开，白发苍苍的“孩子们”对着看起来只有二十多的李莲花和方多病恭恭敬敬地行师礼：

“多年未见，师父身体可好？”

“请师父安~”

“师父，哈哈哈！徒儿剑术又有突破！”

“师兄，你这前日才闪了腰，说什么大话呢？”

方小宝叹了口气，他倒是想让徒弟们捏捏肩捶捶腿，可面对一群白胡子老头还有老奶奶，实在是……唉~只能叹气了。

机缘这种东西，真的是有心无力，看着一个个小土豆长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，方小宝有些伤感，不知道这些“孩子”还能陪伴他们多久。

“你们喝酒了？还吃肉了？阿弥陀佛，罪过罪过。”

五十多岁才还俗的老和尚仍旧改不了从前的习惯，双手合十，口念佛号。

看着方小宝这位“关门弟子”，李莲花眼里透出一丝怀念，他想起了一位故人，或者不止一位……

当年的故人们，也都去世了十几年了。

*

欢聚一场，曲终人散。

莲花楼只剩下李莲花和方多病，两人坐在草坪里静静地喝着酒赏月，好半晌才打破了平静，却是一同开口——

“李莲花…”

“方小宝…”

两人愣了愣，而后相视一笑，方多病一挥手，“你先说吧！”

李莲花眼神温柔，喉间溢出轻轻的笑：“方小宝，这么多年，你倒是一点没变啊。”

“你还不是一样？”方多病双手抱胸，微扬下巴：“说吧，接下来要去哪里？”

李莲花眼中闪过一抹怔然，“什么？”

“少在本少爷面前装模作样。”方小宝微眯眼睛，十分肯定的问道：“三年前你就已经临界了吧？”

这一次李莲花是真的有些意外了，他没有想到方小宝会看出来，挪开视线，抬起酒壶喝了口酒，还是那种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语气：“不错嘛，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。”

方小宝放下酒壶，自信地拍了拍自己胸口，“现在本少爷已经渡过九九八十一关，有自保能力，你可以放心了吧？”

瞧着面前信心满满的小朋友，李莲花突然笑了一下，伸手过去敲了敲对方的额头。

“方小宝，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等你吧？”

“怎么？！难道你还想不等——”

不等炸毛的小朋友把话说完，李莲花已经抬头望向了天空，轻声说道：“这次你可真是想多了，这前无古人，我也不确定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是临界。”

“切~”方小宝扔下酒壶，站起身走到李莲花面前，指着天空朗声道：“这天下本就没有路，得到机缘之后，谁不是摸索着前进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，谁不是拿命搏来的！”

李莲花笑了笑没有说话。

是啊，每一步都是以命相搏。能走到今日，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结局了。

*

三日后，高崖之上，李莲花抬手凝出长剑，对着空气随手一劈，而后对着身旁人伸出了手。

看了眼那块突然变得有些扭曲的地方，方多病毫不犹豫握住了李莲花的手。

李莲花没有迈步，定定的望着前方。

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，也不知道进去会是什么后果，但冥冥之中有种预感，倘若留在这个世界，以他们的修为，也许还能相守几百年，但也到此为止了。

进去……可能立刻身死、也可能是更进一步的机会。不过福祸相依，想要得到机缘，绝不会是那么轻松的事情。

“你真的决定了？”李莲花语气凝重。

听到这话方多病愣了一下，随即脸色一白，什么都来不及说，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跳到李莲花身上，手脚齐用紧紧抱住了面前人。

李莲花同样以最快速度散了长剑，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。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，要是伤到怎么办？

不等开口，耳旁传来方小宝急吼吼的声音：“李莲花，你要是敢丢下本少爷，本少爷跟你没完！！”

“……”

看着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眼圈还红红的小朋友，李莲花叹了口气，抬起手戳了戳顶在自己脸颊上的鼻子，又好笑又无奈：

“这都一百年了，你怎么还是这么呆头呆脑的？”

“的确没什么长进。”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。

扭头看到眼带不屑的笛飞声，方小宝直接蹦了下去，“你说——”

不等吼完，空气中又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，“你们这群小家伙，当真是一点也不怕机缘溜走啊。”

带着金色面具的白袍老祖宗毫无征兆的出现，出现之后，老祖宗直接转身迈进那扭曲的空间之中，紧随其后的是数个黑袍人，同样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。

“……”看着一行人突兀的消失在空气中，李莲花神情平淡，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人会出现一样。

不同于李莲花的不动声色，笛飞声眼里冒出了火光，头也不回大步而去，还留下一句：“李相夷，待我突破，你我再战一场。”

李莲花摸了摸鼻子，这都一百年了，笛大盟主也还是老样子啊~

方小宝气不过，追在笛飞声身后挥拳跳脚：“你说谁没有长进呢？有本事再跟本少爷比试比试啊！！”

李莲花无奈地摇了摇头，跟着负手走向前路。

踏入那未知空间的刹那，李莲花轻声说道：“方小宝，谢谢你。”

方多病一愣，停下脚步看向身旁人，有些不明所以：“谢本少爷什么？”

李莲花看了眼前后，脸上露出一个熟悉的狐狸笑，意有所指地道：“这自然是谢你陪我走到最后啊。”

走到最后？方小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，忽然想到了什么，转头一看果然发现身后无人，不由得瞪了眼面前人，气闷地别过头去。

哼~臭狐狸，就知道欺负本少爷！

在方小宝气哼哼地移开视线之后，李莲花的目光深深地望了过来，眉目间是说不出来的温暖笑意。

方小宝，谢谢你陪我走到最后。

文终。